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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付岩骗我,说我妈昨天被车撞了,送我们医院抢救,是你做的手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医生打断:

“林主任,岩哥没有骗你,阿姨昨天已经去世,原本是可以救活的,只要你及时赶到……”

8

“不,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林书瑶怒瞪双眼,使劲摇头,不愿意相信。

“林主任,是真的,你节哀顺变。”

她被朱医生肯定回答惊得脸上瞬间失去血色,连手机都拿不住,滑落在地。

下意识地看向地上散落的骨灰渣子,声音颤抖如丝:

“付岩,真的……真的……是……是……我妈的…我妈的……骨灰?”

她身后顾华的脸色也变了。

我忍着泪,反问:

“你觉得呢?”

她双手握拳,手背青筋跳起,痴痴地看着那破碎的骨灰盒:

“所以,你昨天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胸口恨意汹涌,瞪着她,嘶声:

“我跟妈感情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拿妈性命攸关的事骗你撒谎?”

听到这话,林书瑶挺直的脊背瞬间弯了下去,佝偻的如同垂暮老人。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随后,醒悟过来一般,扑到在地,双手扒着地上的骨灰渣子,想要放进骨灰盒。

“妈……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手抓不住的灰烬。

她又怎么能抓住?

只能泪流满面的看着空空的手掌,一次次给死去的丈母娘道歉。

我看着她痛苦流泪的脸,只觉得恶心。

一把将她推开,捡起残存的骨灰盒,愤然开口;

“别在妈坟前哭,脏了她轮回路。”

“但凡你心里有妈一点位置,她今天也不会在墓园。我一再打电话让你回医院给妈做急救手术,你是怎么做的?你嫌我烦,直接关机,断了妈的生路。”

“妈在医院命悬一线,朱医生说了,只要身为外科一把刀的你能及时赶回来手术,妈就能救了。”

“我想尽办法找到你,你又是怎么做的?你在妈和陪顾华砸金蛋之间,选择了给顾华砸金蛋。”

“我一遍遍给你解释情况,甚至不惜跪地求你,你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你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妈生你养你一场,到头来她的命在你眼中竟然比不过陪顾华砸金蛋重要。”

“她死了,好不容易入土为安,你还要为了顾华的一只狗,将她的骨灰刨出来不说,还将她挫骨扬灰?”

“林书瑶,妈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了你这样猪狗不如的女儿?”

林书瑶被我质问的连连后退,拼命的摇头:

“不,我……我只是以为你骗我……我……”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无力为自己狡辩。

我泪流满面,双眸赤红盯着他,像是盯着仇人一般:

“对,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顾华说我拿妈作筏子,你信;顾华说我和妈联手演戏,你信;顾华说她看到妈,你还信。”

“林书瑶,你知不知道妈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她该多失望,多难受。”

“你知不知道,妈临死前留下了什么话?她说她的后事由我全权负责。你告诉我,她是抱着什么心情说这番话的?”

“你说我不配妈对我这么好,那你告诉我,你配吗?”

“你还记得妈说过的,爸最喜欢虞美人,她死了之后不立碑,只在她墓前种上虞美人吗?”

“你怎么可能记得,真要记得又怎么会挖了妈的墓,只为给顾华的狗让位置?”

“生你养你的妈,在你心中不如顾华的一只狗。”

“林书瑶,这就是你的孝道吗?”

“午夜梦回,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9

我一通疯狂输出,将长久的以来的委屈和怨恨发泄。

我为丈母娘的死难过悲伤,更替她感觉到不值。

林书瑶被我怼得无地自容。

她捂着脑袋,用力的捶打,痛苦煎熬: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第一次,骄傲自负的林书瑶放下身段连连道歉。

可是谁还稀罕呢?

她的道歉来得太迟了。

生她养他的丈母娘再也听不到了。

“你别跟我道歉,你该道歉的人是妈。”

“林书瑶,你知不知道,但凡你对我有那么一点信任,对妈有那么一点关心,她都能救回来的。”

“明明只要你赶回来,妈就能活下去的。”

“你为什么不回来?你为什么非要等到妈死了才后悔?”

失去了如同亲妈的丈母娘,我痛不欲生。

我恨林书瑶的冷酷无情。

自然不会让她好过,专跳刺人的话说。

顾华见我疯子般说个不停,将林书瑶刺得挺不直腰杆,他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付岩,阿姨发生这样的事情,书瑶也不想的。她失去妈妈已经很痛苦了,你还在这里咄咄逼人埋怨她,你的心也太狠……”

我没等她说完,就毫不犹豫的狠狠给了他一拳。

“你还有脸说话,要不是你三番五次阻挡,林书瑶怎么会不回来救他亲妈?”

“说起来,你才是害死我丈母娘的罪魁祸首。”

“就连丈母娘的骨灰扬了,也都是因为你和你的狗!”

“如果说林书瑶蠢,那你就是毒。”

“我丈母娘会落到这个地步,你顾华功不可没!”

以前,为了保持家的完整,我对顾华的各种作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现在,丈母娘被他们害死了,家也散了,我哪里还能忍得下去?

顾华被我这巴掌扇懵了,待反应过来,他手臂已经扬起,对着我胸口而来。

“啪”。

巨大的巴掌声响起。

林书瑶在顾华的拳头落在我胸口之前,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子。

顾华捂着半边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林书瑶。

他不相信林书瑶会打她。

“书瑶………”

第一次,林书瑶对顾华动手。

这些年,林书瑶对他温柔似水,别说动手,连句争吵的话都没有过。

巨大的落差,让他无法接受。

林书瑶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震惊和委屈。

下一秒,又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目光阴鹜,神色狰狞:

“都是你,都是你非要我帮你砸什么破金蛋,否则我怎么会错过我妈的急救?要不是你非要将狗葬在长满虞美人的墓里,她的骨灰又怎么会被挖出来扬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边说边对顾华拳打脚踢,仿佛所有的愧疚和悔恨都找到了缺口。

而顾华,就是这个缺口。

自然要承担她所有的怒气。

顾华很快就从错愕中回神。

回神后,他开始反击。

“林书瑶,你怎么有脸打我?你以为你将一切推到我身上,就能显得你无辜?”

“你做梦!是,是我要你陪我砸金蛋抢五折装修的,是我要你将点点葬在这个墓里的。但是你别忘了,这一切前提都是你自愿的,从头到尾我没有逼迫你一句。”

“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那你当初做什么人的。你真要是关心你妈,一个电话打给你科室医生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自己不是个东西,还想将脏水泼到我身上,真是又蠢又无能……”

顾华的话将林书瑶最后的遮羞布扯下。

我已经不想在看他们狗咬狗的戏码。

抱着残破的骨灰盒,头也不回的离开。

将身后恶毒的咒骂,凶狠的拳打脚踢抛下。

所谓放不下的初恋,过不去的白月光。

不过如此!

10

回到家里,我小心翼翼收集了骨灰盒里的残渣,装在小小的玻璃瓶里装在口袋里妥善保存,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曾经这个家,有丈母娘,我才愿意留下。

可现在,家散了,这里已经没有能让我停留的温暖了。

行李不多,只有几件换洗衣服。

收拾好之后,我从床头柜拿出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放在客厅醒目的茶几上。

打开门,看到林书瑶靠在门外的墙壁上抽烟。

她面色苍白,憔悴的与昨天判若两人,像是一夕之间老了十多岁。

看到我出来,她的眼神落在我手上行李上,眼神沉痛:

“付岩……你不要我了吗?”

“不要了!”

我淡淡开口,看她的眸中,再无感情。

她没想到我会这般干脆利落,眼中似有潮湿的泪意,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试图挽留我。

“别走好吗?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搭理顾华,就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我冷笑:“你不是什么都清楚吗?”

以前他总是说她和顾华都过去了,现在只是朋友。

但凡我不高兴她在顾华的身上花费时间精力,她就说我心脏,看什么都脏,她和顾华之间是纯洁的友情。

友情?

有没事牵手拥抱的友情吗?

有彻夜不归,背靠着背看星星的友情吗?

有共用一个水杯,你一口我一口的友情吗?

现在看来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和顾华之间的越轨,只不过是装糊涂罢了。

林书瑶焦急的解释:

“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以后都改,求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

高高在上的林大主任也知道说求了。

如果丈母娘还在,听她这样说,我肯定毫不犹豫的点头。

可惜,物是人非。

我已经彻底不稀罕了。

“不好,覆水难收!”

我决绝的拒绝,一点回旋余地都不留。

“乔乔,你想想我妈,她一直希望我们能好好的白头偕老的,你忍心让她在天之灵失望吗?”

林书瑶眼中,是浓浓的期盼。

我知道,她希望我看在丈母娘的份上留下来。

可是丈母娘已经死了。

被她和顾华害死了。

我怎么可能会为害死丈母娘的人,留下来?

我厉声:“你还有脸提妈?你害死了妈,我怎么可能会跟害死妈的人白头偕老?”

“要我留下来,除非你把妈还给我!”

我吐字清楚,字字重读,喷在林书瑶的脸上。

我就是要她清醒的知道,是她亲手毁掉了这个家。

林书瑶却仿佛听不懂,依旧红着眼,苦苦哀求:

“阿岩,别这么狠心,算我求你了,别离开我。妈已经死了,我不能再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对于她的哀求无动于衷。

“可是我看到你就想吐,怎么留下来?”

我的话,决绝不留丝毫余地。

说完,我便掠过林书瑶,提着行李,头也不回的进了电梯。

她目光无神,神情哀痛的站在电梯门外。

我面无表情,冷漠的站在门内。

门外,门内。

些许的距离。

但我和林书瑶都知道,那将是我们一辈子跨不过去的沟壑。

电梯的门,一点一点合上。

她的脸,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世界。

最后的缝隙中,我听到她哀伤悲痛的声音。

“阿岩……”

她哭了。

可我心如死灰,没有一丝心疼。

林书瑶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我从她的世界中离开。

无法再做任何的挽留。

11

我带着装着丈母娘骨灰的小玻璃瓶,踏上了流浪的旅途。

我们去了很多地方。

广袤的草原。

荒芜的沙漠。

一眼望不到边的戈壁。

高耸云霄的山顶。

我们走走停停,不急不慢的欣赏沿途的风景。

后来,我收到林书瑶的消息。

她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好字。

我看着她签在协议上的名字,内心一阵轻松。

长久以来心里的阴霾,在这一刻终于消散。

我知道,回去的时间到了。

回去之前,我带着丈母娘去了老丈人海葬的海域。

站在蔚蓝的海边,我打开瓶盖,将骨灰挥洒。

仰头,看向天空。

白色的云朵中,似乎有丈母娘的慈祥笑脸。

“妈,我就知道你是愿意的。”

我笑着离开。

回到城市,飞机刚落地,就接到朱医生的电话。

“岩哥,林主任不行了,你快来医院。”

他在电话里跟我解释。

自从我离开之后,林书瑶过的很不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整天恍恍惚惚,连手术都做不好,有一次差点出现医疗事故,还好其他医生及时弥补,才没有酿成大祸。

但是,这次以后她彻底拿不动手术刀了。

曾经的外科一把刀损落了。

医院考虑到她的实际情况,让她回家调整状态。

她却为了麻醉自己,开始酗酒。

每次喝醉了,她都会去找顾华,闹得不可开交。

为此,连警察局都进了几次。

她却依旧我行我素。

昨天,她又喝醉了,闯进顾华的家大闹。

顾华受不了这样没完没了的折腾。

捅了她八刀。

用得还是她送的手术刀。

曾经忘不了彼此的白月光。

一个奄奄一息送进医院。

一个手戴镣铐带去警局。

朱医生在电话里感叹他们的孽缘。

我却一言不发。

孽缘也罢。

良缘也好。

都与我无关。

到了医院,朱医生将我带进了重症监护室。

林书瑶浑身插满了管子。

或许是感应到我的来临,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阿岩……”

她声若蚊呐,艰难的发出嘶哑的声音。

我走到他的床头,看着这个曾经让我又爱又恨的女人,声音平和:

“是我!林书瑶,我来看你了。”

她笑了,笑容明朗,竟又有了年少时的一分风采。

“是啊,你来看我了,谢谢你,还肯来看我。”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下一秒就断了似的。

我让她不要说话,休息休息。

她笑着坚持开口,执意问我:

“阿岩,我是医生,我知道我不行了,我也知道自己这一生对不起你,对不起妈,但我还是想问问你。”

“如果有来世,你能不能忘了这一切,咱们重新开始?”

她目光深深,眼神涣散,但眸中的期待渴求,却浓烈的吓人。

我沉默了许久。

终究摇了摇头:“不了!我们到底为止吧!”

这一世,她已经给我太多的苦了。

来世,就让我去寻别人给的糖吧!

我的回答,消散了她眼中最后的光。

她苦笑:“也是,我这么混账,你怎么还会要?”

她笑得比哭难看,眼尾有泪落下。

泪水滑过他瘦峭的脸颊时,林书瑶的心跳停止了。

她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朱医生转告我,林书瑶拜托我帮她处理后事。

我没拒绝。

将她葬在了曾经丈母娘被拆的墓里。

离开墓园的时候。

阳光正好。

林书瑶已经成为了过去。

而我。

即将迎接我的美好未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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