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很简单——太后身子不适,需要人近身侍奉,而后宫只我一人。
看着悠闲坐在床上听书的太后,我不禁翻白眼:你那宝贝侄女死哪去了?接下来,我苦逼的生活就开始了。
第一日,她让我抄了一整晚佛经,我手都要断了。
第二日,她听我背了一整天女戒,我嗓子冒烟了。
第三日,她喝了我喂下的汤药后,喷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
我,以谋害太后之罪,被关进了的地牢。
嗯是的,延禧宫三日游到此结束。
当看到太后和萧微肆无忌惮进出慎刑司,我如梦初醒,原来太后的手,早已从后宫伸到了前朝。
她不是段喻言的生母,她背后有位高权重的萧侯爷和整个萧氏。
所以,段喻言当初才信誓旦旦非我不娶。
他需要借用江家的势力来和太后抗衡。
看吧,我曾以为的终遇良人,多么可笑。
萧微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趾高气扬冲我扬眉:“你猜,陛下多久能找到你。”
我打着哈哈拖延时间:“大概也许可能,用不了很久吧。”
随后,死老太太一声令下,命人好好关照我这个皇后。
这一关照,墙上挂着的所有刑具就开始轮番上阵。
毫无意外,我被折腾掉半条命。
段喻言带着人闯进来时,我身上已无一寸完好的肌肤。
迷迷糊糊被人抱回寝宫,昏睡过去前,我耳边是段喻言极尽发狂的怒吼。
“赶紧给朕治,治不好脑袋都别要了!”
“我们安排进慎刑司的人,都死哪去了!!!”
……
好吵,烦死了。
不知过了几日,等我再次醒来,空置多年的后宫,已被一群莺莺燕燕填得满满当当。
青兰说,我昏迷的这些天里,皇上匆匆纳了一批妃嫔。
除了萧微这个贵妃,一同册封的还有德妃、贤妃、淑妃和一众美人答应们。
个个都是朝堂重臣之女。
入宫后,段喻言一一临幸,逐个封赏。
当然,除了萧贵妃被直接撤掉绿头牌外。
据说,太后气得发了很大的火,急火攻心,最终真的缠绵病榻。
果然,恶人终有恶报。
6待身体好转,我端着两杯酒踏进延禧宫。
平素威严庄重的太后,如今面色蜡黄,骨瘦如柴。
见我进来,她颤抖着手嘴里不停说着:“妖女祸国。”
我笑着向前把酒举到她嘴边:“那就让我这个妖女送你一程,如何?”
未待她反应,我捏着她下巴,将一杯酒全数灌入。
她一阵猛咳,然后开始拉扯床幔呼喊救命。
听见动静,护卫们鱼贯而入。
她勉强撑着身体坐起身指着我:“谋害太后,你们整个江家都得给哀家陪葬!”
围满侍卫的殿内,寂寥无声,无一人异动。
我端起另一杯酒,在她错愕的目光下,倒进自己口中。
“哈哈哈,滋补的药酒而已,太后未免想太多。”
“你你,你这个孽障……”
听着她骂骂咧咧的话,我心情大好得走了。
段喻言来凤仪宫时,我正对着桌上的棋局发呆。
“去过延禧宫了?”
“嗯。”
“你想怎样都可以,她任你处置,我来善后。”
我犹犹豫豫落下白子,意有所指:“不急,好戏还在后头。”
太后想萧家掌权,除了皇上,江家是最大的威胁。
所以之前栽赃父亲的罪证,都是萧侯爷背后所为。
所以她用尽手段将萧微塞进后宫,想一边打压我一边里应外合。
这里面段喻言究竟了解多少,我不知晓。
但如今,不是动太后最好的时机。
哥哥远在边关,父亲年事已高,倘若萧侯爷狗急跳墙。
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赌不起。
段喻言审视少时拿起黑子轻轻一放,转眼间,一盘死局柳暗花明,绝处逢生。
他定定看过来:“绾绾,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我拂乱棋盘,从容得回望他:“所以,自始至终我也只是你局中的棋子吧。”
他微愣片刻,语气满是无奈:“我若说不是,你还信吗?”
我一时语塞。
大概,不会再信了吧。
那个满眼都是段喻言的江绾绾,早就死在了三年前那个大雪天。
7那是我嫁入东宫的第二年,彼时的段喻言还是太子。
那天北境传来捷报,哥哥率边关大军攻下敌军都城,自此,大梁国土上又多了一座边城。
晚上漫天风雪里,我端着渗汤去找段喻言。
刚走至书房门口,就被里面的谈话声止住脚步。
“殿下,太子妃的避子汤该停了,今日老臣把脉,娘娘的身子很是虚弱。再喝下去,日后恐难再孕啊。”
片刻后,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再等等吧,江家手握兵权,权倾朝野,若绾绾诞下皇嗣,日后这天下恐怕就要姓江了。”
……
‘哐当~’,转瞬间我手中的汤碗摔得粉碎。
时间一点点过去,雪越飘越大,我就那样呆滞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的,是段喻言专门请来为我调理身体的徐太医。
他看看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叹了口气福身退下。
而段喻言,始终都没有踏出那间书房半步。
他知道我听见了,他知道我就在门外,可他不出来见我。
没有任何解释,甚至连借口都懒得去编。
那日的风雪格外刺骨,那日的时间格外漫长。
我所有的少女情思和一往情深,在那一刻轰然坍塌,碎成粉末。
我也是那天才明白,我从来都没真正看清过他。
恍恍惚惚回到寝宫,从此,再没主动去找过他一次。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的命中注定,天赐良缘。
我和段喻言自小相识。
在他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时,在我母亲去世我躲在墙角大哭时……
很早很早,我们就陪在彼此身旁。
后来,他从诸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大梁储君,而我成了他的太子妃。
嫁入东宫那日,他众目睽睽立下誓言——此生只我一人。
本来反对的父亲,在他的一再坚持下,也慢慢转变了态度。
江家举全族之力,助他铲除所有屏障,稳坐太子之位。
8成婚两年,我迟迟未有身孕,满朝文武颇有微词。
是他在太和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才让皇帝收回为太子纳侧妃的旨意。
看我日日捏着鼻子喝下那些难以下咽的汤药,他总是心疼得搂着我哄好久。
他说:“对不起,让我的绾绾受苦了。”
那时的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往事种种,多么讽刺。
那一碗碗所谓的调理补药,原来是他送给我的避子汤。
我像个傻子一样喝了整整两年。
我还常常幻想,日后会有个同他一样好看的孩子。
那天之后,我们再没了交流。
他夜里过来,我也是背着身装睡,他每次都站在床边待上许久才离开。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有一年。
一年后,皇上病逝,段喻言登基为帝。
立后之前,父亲主动辞官,要带我告老还乡,被段喻言拒了。
他说大梁的皇后,只能是江绾绾。
自诩深情还是另有企图?
我不在乎了。
隔天,整个皇宫都在传先太子妃难以有孕的事情。
消息是我找人放出去的。
大梁的一国之母,自然不能是个无法绵延子嗣的人。
晚上,段喻言捏着我的肩膀气到发抖:“就这么恨我,为了不做皇后,连自己都不在乎?”
我笑着挣脱开:“对啊,我恨你,我不想困在这四方宫墙。”
“休想!”他从后槽牙挤出两个字,拂袖而去。
于是,我们再次陷入冷战。
那时刚刚继位的段喻言,根基不稳,势力松散。
在群臣和太后的重重压力下,他空置后宫和皇后之位,封我为贵妃。
直至今年,他将朝中权势尽掌手中,才又力排众议,下了那道封后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