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做外室,被糙汉宠成小祖宗
  • 拒做外室,被糙汉宠成小祖宗
  • 分类:现代都市
  • 作者:晨曦雨露
  • 更新:2024-01-05 04:26:00
  • 最新章节: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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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言情《拒做外室,被糙汉宠成小祖宗》,由网络作家“晨曦雨露”近期更新完结,主角宋锦娘萧景然,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生 甜宠日常 二嫁 糙汉宋锦娘的夫君萧景然,被晋王家的郡主瞧上了,身为明媒正娶的原配宋锦娘沦为了外室,就连儿子也成了被人唾弃的外室子,最终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重来一世,宋锦娘回到了还未进京前一天,这一世她不再对那薄情寡义的畜生抱任何希望,带着儿子更名换姓,远走他乡,成了原州城卖包子,独自带儿子的江云娘。势要远离强权纷争,不再与前夫有任何纠葛。劫匪拦道要抢她做压寨夫人?嘎了换银子!顾世子:做我外室……云娘:滚!顾世子:纳你为妾。云娘:…….要不我滚?顾世子:别!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同心结发,白头偕老,许你母子一世平安可好?原以为嫁入侯府,会有刁难嫌弃,却不曾想,婆母和善又器重她,小姑子喜欢,信任她,妯娌也待她如同亲姐妹,顾世子更是将她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云娘:你许我同心白头,我便与你共赴山河不相弃。前夫:锦娘……云娘:滚!有多远滚多远!避雷:1男女主都是二婚,女主带孩子,非双洁,1V12前期男主没把女主放在眼里,毕竟身份有差距。3无原形纯属胡编乱造,请勿考究。4不喜可弃,莫要污言秽语惹嫌弃,你我都是文明人。最后:郑重感谢读者支持与厚爱,作者无弃坑使,放心入坑。...

《拒做外室,被糙汉宠成小祖宗》精彩片段


辛周虎瞅着她脸色好转,立刻开口道:“妹子,昨个儿的事儿,是我没嘱咐清楚,他们也没把事儿办清楚。先跟你道个不是。”

江云娘微微颔首:“将军客气了,将军救了我们母子的性命,又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该是我向将军道谢才是。”

“救命之恩我可不敢认,是顾将军的功劳。这点小忙也算不得什么,就当是给妹子你赔不是了。”

江云娘眉梢微翘,不动声色的继续前行,并没有在意他口中说的那位顾将军,也没想起顾将军的模样。

辛周虎一路跟着她回了客栈喝了一盏茶,才缓缓开口。

“妹子,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江云娘揽着儿子认真答道:“从前在家时,与家父经营着一家包子铺,也学了几分手艺,打算在原州城内租赁铺子,好歹也能养活我们母子。”

“开包子铺?!”辛周虎看着江云娘那漂亮的脸颊,露出错愕的神情。

“妹子去开包子铺,岂不是明珠蒙了尘?太辛苦了!妹子这样的人,如何做得如此辛苦的营生。”

“不如老哥我替你寻个好人家,如此妹子就算不是荣华富贵,往后生活也不必操劳,妹子你看如何?”

江云娘摇了摇头,眼神清澈如水带着淡淡的哀伤。

“夫君生前待云娘很好,如今夫君尸骨未寒,云娘实在做不出立刻就嫁人的事情。若真是要寻人家,也该替夫君守节三年之后。”

江云娘并非是想替萧景然那畜生守着,只是她不想将他们母子往后几十年都赌在一个男人身上。

若真是要嫁,也得选个待儿子和她都好的,那人若是容不下康平,那她宁愿这辈子不再嫁。

被江云娘拒绝之后的辛周虎格外郁闷,守节三年,三年之后顾大公子刚刚起的那点儿心思,恐怕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怎么也不想想,女子的三年,能跟男子的三年一样么?

侯夫人这差事,果真难办!

大公子也真不是一般人能教的了的,要不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去领罚,守上三年城墙算了。

辛周虎愁眉苦脸的回到府里,余氏替他宽衣主动询问。

“将军这是怎么了?一直愁眉不展的,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辛周虎看到余氏,眼神又亮了起来,他劝说不动,或许余氏去就能说动了呢?

余氏听了情况,不禁面露苦色,自家将军居然想做媒,还是替侯府大公子娶外室,这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说出去这原州城的夫人们恐怕都得笑话她家将军。

“将军为何执意要......这不是什么讨好的事情。”

辛周虎低头看了看余氏,弯腰一把将余氏抱起进了内室,坐在榻上依旧将人圈在怀里。

“并非是本将军心思龌龊,你也知,两年前本将军是领了侯夫人的命前去的京城。”

“本将军原以为不是什么难的差事,不过是游说大公子纳个良妾而已,谁成想,两年了,莫说是让大公子纳妾了,就连美人儿都没送到他榻上去。”

“回来的路上,遇到江氏,大公子虽然不说,本将军也能看的出他对江氏不大一样。”

“本将军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个江氏合该是大公子的女人,那股子劲儿跟大公子能对的上。”

“只是江氏是个寡妇,就算是进侯府做妾只怕也不够格。那江氏是个精明的,若是能入了大公子的院子,往后挣个名分也不是不可能。”

“她若是真能飞上枝头,必定会念起咱们府上的好,往后若是......对你们也能有个照应。”

他是先锋将,怎么可能没有那么一天,辛家世代军籍,如今也就只剩他一支,子嗣又单薄,他总得多为这一屋子女眷多想想不是?

若不是想着这些,他又怎会上赶着去接了这份差事?

余氏红了眼眶,温温柔柔的靠近他怀里:“将军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府中的老小都倚仗的是将军,要别人的照应做什么。”

辛周虎抚着爱妻的肩头,语气柔软道:“娇娘,我跟别人说不着这些,但你得懂,你是这府中的主母,往后我若真有那么一日,这府里还得仰仗你的支撑,苦了我的娇娘。”

余氏用帕子擦拭了眼角儿,点头道:“将军莫说了,将军怎会有那么一日。妾身按照将军意思去办就是了。”

江云娘也没闲着,赶在天黑之前看了两处铺子,又约了第二日与牙子人再去看三处,合适的话,就赶紧定下来,好在年前就安定下来,安心过个年。

江云娘满脸喜气的抱着康平一遍一遍的底喃:“康平,娘的康平,从今往后娘的康平不再是萧家儿郎,是宋氏康平,往后一定会康健平安的长大成人。”

康平被母亲护在怀里,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江云娘看着儿子笑的眯缝的小眼睛,恍然失了神。

从今往后她便是江氏云娘,他们母子跟萧景然不会再有任何关系,此生若是死生不复相见便是最好!

母子俩玩闹了还一会儿,客栈的院落里渐渐寂静。

余氏一早就备了礼品,到了客栈寻江云娘,没成想却扑了个空,江云娘母子去看铺子了,不想空跑一趟的余氏,在隔壁酒楼的雅间里,一等就等了一个上午。

到了正午时分,才得人来报说她们母子二人回来了。

余氏亲自到了客栈,看到江云娘的第一眼,她就有些明白丈夫为何会有那样的想法了。

这位娘子虽穿着一身寻常百姓的粗布袄子,带着帽子几乎遮住了大半的额头,却也遮不住那不俗的长相和落落大方的仪态,澄澈的眼神里透着坚韧,骨子里的东西,绝不是一般女子能拥有的。

与侯夫人身上的某种气质很相似,虽不如那般浓烈,可年纪也在这里摆着,能有如此气度也实在难得。

“这位就是江家表妹吧,若不是将军说遇到了你,做嫂嫂的都不知你来了。怎么到府上来,也好让嫂嫂帮你安排一番。”

余氏是个美人,皮肤白皙,身材窈窕,又张着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如春日暖阳,这样的热情,让江云娘心里发颤,却没乱了阵脚。

客栈掌柜却眼里冒了金光,似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连忙招呼着小二沏好茶。

“掌柜不必客气,本夫人在隔壁准备了席面,是特意来请我们将军这妹妹的,往后还劳烦掌柜多照应我家这妹妹。”

江云娘知道余氏没有恶意,而且还有替她撑场面的意思,也就没有闪躲开她那双手,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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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妹妹好气度,嫂嫂还真没见过,谁家姑娘能淡然应对这般情况。”

“将军说,你是独身一人带着侄儿前来原州城的,当真是有胆有谋,令人心生敬佩。”

余氏刚刚落座,就对江云娘一顿夸赞,肆意却不唐突的打量着母子二人,满脸的笑意,足以表现她的真诚。

“嫂嫂谬赞了,不过是运道好,若不是遇到了将军们回原州城,我们母子只怕就要埋骨在那山湾子里了。”

她不是小姑娘了,不会轻易迷失在人家的夸赞里,也懂得人情世故,看破不说破。

“还有这样的事?”余氏故作惊讶。

握住江云娘的手以示安慰道:“妹妹是个有后福的,往后必定富贵荣华。”

江云娘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余氏是五品将军夫人,也未必敢说富贵荣华,这个富贵荣华究竟说的是谁家?

再者说,若是真的富贵荣华之家,她一个新寡带一子的女人,又如何进了?

必定不会是娶进大门。

不是娶,那便是纳了!

“我一新寡妇人,如何富贵荣华,嫂嫂说笑了。”江云娘面带笑容不动声色的抽回手。

“感谢嫂嫂盛情,莫要让菜凉了。”

余氏的笑容稍有收敛,迟疑了片刻,赶紧招呼自家的女使上前伺候。

江云娘丝毫不客气,带着儿子一起大吃了一顿。

也并非是她过河拆桥,若是辛将军是想正儿八经的给下属做媒,或许她也能认真考虑,遇到合适之人,她也愿意替辛府帮衬。

只是辛府的心思不干净,想用她去攀附权贵,这顿饭她吃的也问心无愧。

余氏放下漱口的茶盏,依旧好言好语的劝说。

“我知道妹妹与先夫感情要好,只是嫂嫂还是不免多啰嗦两句。”

“三年说长不算长,却对咱们女人家来说,就是错过了大好的年华。”

“靖国民风开放,守节也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平民百姓家里,替夫君守节到不了七十七日的大有人在。”

“咱们女人家不似男人,咱们手中无权,妹妹娘家又无势,若是不进富贵荣华之家,良民百姓家又如何护的住妹妹这般无双美貌?”

江云娘苦笑,心道:瞧瞧这世道多好笑,明明是女人赋予了男人生命,到头来,女人的地位,甚至生存权利却需要男人来施舍赋予。

余氏见江云娘神色有了变化,只当是她想明白了些,紧接着说:“不瞒妹妹说,见到妹妹的第一眼,我才知道什么叫美人在骨不在皮囊。妹妹这样的人,合该到权势之家搏一场富贵。”

江云娘忽然掀起眼帘,眼神澄澈的反驳道:“嫂嫂错了,这世道是对女子不公,却不是无法安身立命。云娘来之前,便听说原州城内法度森严,想来也不会出现强占人妻之事。”

余氏眼神闪烁,面露羞愧之色。

江云娘:“云娘若云英未嫁,或许会听了嫂嫂的劝说,挤进那富贵之门。但如今云娘残破之人,蒲柳之姿,实在无颜,也不敢抱此幻想。”

就算是为了康平,她也绝不能去给人做妾!

*

余氏也是无功而返,进门就看到自家将军满是期盼的眼神,心虚的垂下头。

“将军,妾身无能,有负将军嘱托。”

“江氏是如何说的?还是要守节?”辛周虎心里是有些失望,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余氏摇了摇头, 辛周虎见她摇头拧紧了眉心,不明所以。

“为何?”

她一个商籍寡妇,能入贵人的眼,已经是天地造化了,她还有何不满?

“是你没跟她说清,那是富贵之家?”

余氏思量片刻道:“江氏比妾身想象的更加聪慧,妾身只说是富贵荣华之家,她便知道,她入不得门。”

“将军,江氏有儿子,她就算是为了儿子也不会去给人做妾,更何况是被人唾弃的外室。”

“若是她为妾,她的儿子就成了妾生子,若是做了外室,她的儿子便是外室子。”

“其中的差别,就算妾身不说,将军也是一定明白的。”

“妾身想,若是她江氏孑然一身,那侯门富贵她定然是不用多想的,可她有骨肉相连的孩子。这是为人母的天性,就算自己苦也就罢了,怎么能让孩子因自己吃那不该吃的苦头呢?”

辛周虎感觉胸腔里憋了一团火,这个江云娘简直是油盐不进!

“她怎么就不想想,她那样貌,那是普通人家能要的起的?还没进原州城,就被盗匪头子看上了,往后在这原州城中,她也难以安生!”

余氏朝他翻了个白眼“将军真当人家心里没数儿啊?昨日是将军亲自带她去的衙门,又说是家中表妹,这城里有几个能跟您作对的?又有几个有胆子强占民妇的?”

辛周虎胸腔里的那口气,像是卡在了喉咙,连话都说不出。

事实就是如此,还要镇北侯一家在原州城内,就绝对不会有人敢如此行事。

余氏也不等他回神继续道:“而且江氏是早就知道,镇北侯府的威名,才前来安家的,昨日又心安理得的受了将军的示好,您觉得她是能任人宰割的女子?”

余氏的话让辛周虎的气沉到了肚子里,憋的难受,又发不出来,半晌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既然她不愿,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余氏浅浅憋着笑意问道:“将军,那江氏那边咱们还走动吗?”

“哼!就她那性子,不走动恐怕她都能扯了本将军这张虎皮做大旗,若是再走动起来,她还不得拿本将军当梯子,窜上天去!”

现在再想想,昨日去办户籍恐怕都是她算计好的!

他娘的!

真当老子好脾气啊!

“成,那妾身就吩咐下去,不必对他们母子有照顾了。”

余氏作势要走,辛周虎愕然回头。

“哎......”

“也不必特意吩咐。”

那么一朵儿小娇花儿,若是真无人庇护,只怕早早晚晚的都得让那些不长眼的糟践了去。

再说,怎么也是大公子看上的人,就算今日不成,也难保往后不成不是?

“就当个远亲来相处吧。”

余氏彻底憋不住了,咯咯笑了两声儿,帕子掩着嘴笑道:

“妾身谨遵吩咐,谁让咱们将军最是怜香惜玉呢?这往后可不能让将军一人去办差,要不然,今儿一个妹妹,明儿一个妹妹,妾身可照看不过来。”

辛周虎也被余氏的话给逗笑了,伸手刮了她的鼻子。

“哼~这将军府里也就只有你这么大胆子,除了你,谁还能拿本将军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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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瑞霖满身怒气的回了侯府,在后院练了三套拳法,大汗淋漓。

晚间去给母亲请安时,面色已如常。

镇北侯夫人杜氏,杜氏将门虎女,与镇北侯青梅竹马年少结发,至今依旧恩爱。

府中无妾室,三子二女皆是杜氏所出,莫说是原州城了,就算是京城中那些达官贵人的家眷也没有几个不羡慕的。

向来没什么烦恼的侯夫人,最近这些日子,可是惆怅的很。

她的长子,自小就被送到京城中去,十几年里,他们相见的日子都能数得过来。

要说她最愧疚的人,也就只有这个长子了。

自小不在她身边也就罢了,就连那亲事都是摄政王从中作梗,让儿子娶了个病秧子,成亲不过三年,就让她儿子成了鳏夫!

自那以后,长子身边竟然没有再是出现过任何女子。

原本她让小辛将军去京城,一是看着他,开解他,二是想让小辛将军想想办法,让她这儿子开开窍儿,哪怕不娶,纳上一房能知冷知热的妾室也好。

谁知两年过去了, 他两个弟弟的孩儿都能打酱油了,他还是孤身一人。

一个正直青壮的大小伙子,两年多没上过女人的榻,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这次回来,她想着若是能行,就赶紧把他的亲事再定一定,哪怕家世低些,哪怕只是个良籍女子都成。

她拿了不少美人画像给长子看,他愣是一个都没挑中!

放他院儿里那两个通房丫头,已经半个多月了,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真是操碎了她这颗心了!

杜夫人放下认真擦拭过的佩剑,认真打量着这个比他爹都高出小半头的长子。

鼻梁高挺随了他爹,那迥然有神的双圆眼随了她,这样高大威武,又英俊的小伙儿怎么会不着女孩子喜欢?

“那两个丫头用的可还顺心?”

顾瑞霖剑眉微动,这才想起来,他刚回来那几天,娘似乎是给了他两个丫头。

“尚可。”

杜夫人忍不住的扬起笑脸,身边嬷嬷轻咳一声,才让她没立刻扑上去问情况。

“那、呃......既然觉得尚可,那就仔细瞧瞧,若是觉得可心,收成通房,给个名分都可。”

若是其他两个儿子,她才不会操心收不收通房,纳不纳妾的事儿呢,只盼着这个傻大儿能早些开窍儿,身边有个能知冷知热的人,她也就能少操些心了。

顾瑞霖有些诧异,原来母亲是这样的意图。

想到这些日子困扰他的梦境,或许这也是个解决的办法。

顾瑞霖点头,杜夫人也就舒心多了。

夜里到了点灯的时候,顾瑞霖才回到自己院子里,瞧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只穿着单薄粉衫的两个小丫头,不禁蹙起了眉。

那女人似乎穿的总是灰扑扑的,她若是穿上这样的粉裙子会是什么样?

哼!爱啥样啥样!关爷狗屁事儿!

“抬起头。”

二女娇羞抬起头的瞬间,他就失了大半兴致,比那女人差远了!

都是鼻子眼睛,怎么凑一块儿差距就那么大?

“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桃。”

“奴婢秋月。”

顾瑞霖点了点头,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跪了许久的春桃、秋月,有些受不住了,两人交换了眼神,秋月柔声娇软道:“爷,奴婢们伺候您宽衣吧。”

这声音让失神的顾瑞霖瞬间从后脖颈,麻到了天灵盖儿,浑身都不舒服了。

这个也太矫揉造作了!

“你......”叫什么来着?

秋月以为是公子要留下她,心头一喜“奴婢秋月。”

“你下去。”

秋月的小脸瞬间僵住,又羞又臊的垂下脑袋,心有不甘应了一声,缓缓退了下去。

春桃看着恋恋不舍的秋月出门,门合上的瞬间,她喜上眉梢的回过头。

春桃的那点儿小心思就差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顾瑞霖虽然不喜,但也不是不能忍。

“给爷宽衣!”

春桃喜滋滋的上前,先开始还算老实,从解开他的腰带起,就小动作不断,偏偏还要装作一副含羞带笑的模样!

顾瑞霖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就在她那双手再次碰到他胸膛的时候,他忍无可忍的掐住春桃的脖子。

提着脖颈到门前,丝毫不留情面的扔了出去。

一声尖叫响彻了半个侯府,紧接着传来惊魂未定的呜呜哭声。

“哐当”门被合住,哭声却更大了,紧接着还有秋月的安慰声,顾瑞霖越发烦躁。

“顾时!那个贱婢若是再哭就提着卖了去!两个都给爷赶出去!”

哭的梨花带雨的春桃立刻闭上了嘴,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秋月也顾不得幸灾乐祸了,双眼充满了恐惧盯着那扇门。

*

杜夫人得了消息,从暖炕上爬起来,连外衣都没顾得上披,在冬日里喝了半盏凉茶,才压住了胸腔里的火气。

诧异的问来禀话的人“真就扔出了门?”

“奴婢亲耳听到的,千真万确!”

杜夫人将人打发下去,泄了气似的,颓坐在那里,闭了闭眼才看向身旁的栗嬷嬷。

“嬷嬷,你说......你说我这儿子,他、他、他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吧?”

身边的栗嬷嬷虽然头发花白,精神头儿却足的很,身材微胖,眼神清亮,笑起来就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模样。

“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公子不过是没遇到合眼缘的。早跟您说了,若是命定之人未到,您就是急的火烧眉毛也未必能有什么用?”

杜夫人有些泄气的放下茶盏“可曾儿他如今已经二十有三,他弟弟们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他还一个人孤零零的......”

栗嬷嬷依旧和蔼笑着“夫人莫急,您和侯爷也都是宁缺毋滥的脾性,大公子必定也是。大公子这样优秀,又怎么会寻不到可心之人呢?”

栗嬷嬷这话说的是不错,可她这儿子......杜夫人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额角无奈道:“若真是如此,我该谢天谢地再拜谢他们顾家的祖宗才是。”

*

顾瑞霖拧着眉躺在榻上却迟迟无法入睡,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荒唐,甚至他都无法给自己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会对那女人产生莫名的情愫。

到了后半夜,他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那女人抛之脑后,忘到九霄云外去。

“爷,查到邱老大一伙盗匪的下落了。”顾时站在门外禀报。

顾瑞霖赫然睁开双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搓了把脸。

“备马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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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瑞霖进山剿匪,一出去就是十来天,抄了邱老大的老窝,却没抓住几个人。

邱老大狡猾的像只狐狸,这十来天再没搜寻到任何的痕迹,悬赏邱老大的告示贴了一个月,赏金从十两银子,变成了五两黄金,却久久也没能得到什么可靠消息。

云娘年前一直忙碌着,牟足了精神赶年前侯府祭祀和送礼的单子,在这条街上有了些名气。

直到年三十早上,交完最后一批花馍才有空闲时候歇息,匆匆忙忙到肉铺 去,也只买了到了一根羊脖子,半个羊尾,好说歹说的搭上了一只财源广进的花馍才让肉铺老板又匀了两斤猪后腿给她。

她早让粮食铺子的老板给她留了些瓜子花生干桂圆,又称了挑了几样果干和蜜饯,也算是凑合将年货备齐了。

他们母子初来乍到,她又忙活了大半个月,这个新年实在是迎的匆忙,到了年三十儿夜里她才想起,他们母子甚至没有置办新衣。

初一到初五母子两人没再出过门,整日睡到自然醒,初二又下了一场雪,院子里和门前的积雪,足足让他们母子玩儿了三日,堆出了一大一小两个雪人儿立在院子里。

辛府年前就差人给她送过口信儿,初六办宴席,让她务必到。

江云娘准备了几个荷包,剪了几个银角子,给辛府几个孩子们准备的压岁钱。

初六那日一早余氏专门派了车来接母子俩,江云娘年前并未置办新衣,身上的袄裙半新不旧,夹袄颜色虽然鲜亮,袖口却已经起了毛球。

头上只有一根素银簪,素面朝天连口脂都未涂抹,坐在那桌与她衣着相差不离的那一桌,只想十分低调的吃了场席面。

从进了门,平乐就一直拉着康平不肯松手,走哪里都一直带着康平。

余氏要待客,实在顾及不到像个小子,只嘱咐嬷嬷多带了两个小丫头,跟着他们一道,让云娘安心吃席面。

云娘哪里放心,被按在位置上,目光也一直追着两个小子转。

吃的有些心不在焉,遇到搭话的,她也只是含糊搭上一两句。

辛家没剩下什么亲戚,据说是连年征战的那几年打没了。

辛家最早时期也辉煌过,跟着太祖打江山,曾经也有过爵位,只可惜家中子孙有犯了忌讳的,辛家几百口人一起被贬到了漠北来。

几十年的功夫,辛家老小,就只剩下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如今只剩下辛周虎这么一支,如今也只有六个闺女,一个儿子。

一心三用的云娘忍不住感到唏嘘,也难怪辛家无论妻妾都将平乐当做眼珠子宝贝着。

天寒地冻的,辛家地方有限,官宦人家的女眷在屋里摆了两桌,她们这里就算是院里搭了天棚,席面上也不暖和,最后一道汤水上桌之后,就陆续有人离席。

云娘也不打算多留,在桌上有人告辞之后,她也跟着跟各位告辞离去。

只是两个小家伙儿一会儿的功夫儿就没了影子,她不好打扰余氏,询问了奴仆得知他们是出了这个院子。

想来两人并未走多远,她也就快步跟了过去。

走到了岔路口,却没再听到什么动静,一墙之隔便是待男客的外院,她也不敢随意走动,准备回去找个奴仆陪着她一道去寻。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云娘就被从墙上跳下来的人,吓了个趔趄,连忙往后退。

那人从院墙上跳下来,重重的跌了个屁股蹲儿,挣扎着站起,身上的皮袄沾了些尘土,跌跌撞撞的扶着墙才站稳。

云娘环顾四周,又抬头看了看那道墙,鹿皮靴,貂皮袄,脑袋上还扣着一顶狐皮帽,虽然没站直却也比她高出了小半头,红着脸颊,双眼带着朦胧的水雾,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哪家的小公子。

谁这样狠心,将这孩子灌多了酒?

“你没事吧?需要我帮你唤奴仆来么?”

今日能来这场宴席的,多是辛将军的亲友,辛将军待她有恩,余嫂嫂也待她很好,她总不能看着这院子里出什么事故,更何况叫个奴仆也只是顺便的事情。

可能是真的喝迷糊了,小公子抬起头才发现云娘的存在,歪着脑袋醉眼朦胧的笑着。

“这位姐姐好面生,不知这位姐姐是我姐夫哪房小妾家中的亲戚?”

云娘沉了沉脸,突然就不想帮这小孩儿了。

还没等她开口,小公子扶着墙踉跄着朝着云娘走了两步,一双眸子都笑出了弧度,一脸天真无邪。

“姐姐,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好看?”

“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我姐夫新纳的小妾对不对?”

云娘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将巴掌扬过去,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但这位小公子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一般,垂着眉眼自顾自的嘀咕。

“我姐夫最喜欢漂亮女人了,可他明明答应过我姐姐,往后不会再纳妾了的。”

云娘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这位小公子很有可能就是余嫂嫂家中的兄弟了。

“余公子,我并不是辛将军的妾室,只是来府中做客,我这就去叫人来寻你。”

余公子呆头木脑的点点头,脚下一晃荡,差点儿又摔个翻仰。

云娘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伸出手去扶,却被人截住了手腕,往后拉了一把。

“顾时,送余公子回前院去。”

云娘愕然抬头,看清了来人,她几乎忘记了挣扎自己的手腕。

怎么会这么巧?

居然在这里遇到了这位公子......

只是片刻,云娘就镇定了下来,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没欠他什么,怕他做什么?

这人个子很高,她的头顶甚至够不到他的肩膀,他只穿着一件青色长袍,甚至连下颌如斧凿,五官刚毅,不怒自威,身上还带着酒气,耳朵通红。

云娘的手腕被他的大手握着,在他手中如同细柴,根本没什么份量。

只是他为何还不放开她?

“公子,请松手。”

顾瑞霖的手迅速移开,背到了身后,绷着一张脸,一双虎眸毫无顾忌的细细打量着云娘。

云娘并不想知道他是在想什么,微微欠身算是打过招呼,打算快步离开这里。

顾瑞霖心底不悦,她真就连招呼都不愿与他打?

可她刚才跟那小子说话了,还想伸手去扶他!

“你就喜欢那样弱不禁风的?”

顾瑞霖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就是觉得莫名气愤,鬼使神差的跟上了她,莫名其妙的就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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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一只利箭再次追着邱老大而去。

紧接着无数利箭离弦,直冲云霄,马匹嘶鸣,惨叫落马的声音不断传来。

宋锦娘挣扎数次才坐起身,尝试几次都站不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原先打头的那匹马又掉头回来,马蹄声却少了许多。

到了宋锦娘面前,缓步停下,骏马上身穿银甲那位青年将军顾瑞霖,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宋锦娘神情一顿,迅速将目光移开,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下属,拧着眉心将马袋中的一件斗篷甩到了宋锦娘的身上,盖住她那裸露在外的脖颈和半边香肩。

宋锦娘感觉到了温意,她嘴巴里的东西,麻了她的舌头,此时是半点儿声音也发不出,只能无可奈何的举起被束缚的双手,好歹能有个人来给她松绑,她还得赶紧去寻儿子。

顾瑞霖点了点身边一身儒衫带儒帽身披狐裘斗篷的青年男子。

“去。”

儒生连连摆手拒绝道:“将军,那是个女子,属下可是有家室的人。”

“瞅你那怂样子,我去!”另外一位彪形大汉,笑的露出了白牙,带着一丝贪恋就要下马。

“滚一边去!”顾瑞霖立刻制止,横眉冷脸。

让辛周虎去,镇北军这治军严明的名声怕是要塌了!

“卢先生不去,也不让我去,那.....要不顾将军自己去?”

宋锦娘无力地垂下了手臂,只觉得眼前这几个男人是真的磨叽,松个绑而已,又不是让他们做什么!

顾瑞霖的注意力定在了宋锦娘手腕上的绳子上,翻身下马,两步跨到了她的面前,仔细看了一番,才伸手去解开她手上的束缚。

手被松了绑,宋锦娘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几道很重的勒痕,她也顾不得许多,扣掉嘴里的两颗麻核,双手缩进斗篷里,迅速整理好了衣衫,颤巍站起身将斗篷整理好,递给那位将军。

吐字不大清晰的跟这位将军道谢“谢将军搭救之恩。”

宋锦娘此时浑身狼狈,发丝散乱,半边脸上还沾着雪和黄土,化开之后成了泥,根本看不出容貌,可顾瑞霖也不知为何,脸颊戳烧从耳朵红到了脖颈,拧着眉迟迟不肯去接斗篷。

宋锦娘自是识趣的,知道大户人家的公子们不会随便与女子有接触,将斗篷放在了他的马背上,再度道谢一瘸一拐的朝着儿子的方向跑去。

辛周虎有一搭无一搭的空甩着马鞭,络腮胡须都快笑出了花纹儿,看着宋锦娘远去的背影,余光瞥着自家大公子出神的样子。

“啧啧啧~咱们大公子的喜好就是不一样哈,春风楼的姑娘瞧不上,路边的小野花儿,倒是拔不出眼。”

顾瑞霖转过头不理会他,翻身又跨上了马,将斗篷塞进了马袋中。

“胡说八道什么,那绳子打结的样子,是军中惯用的,想来那盗匪该是从过军的。”

胆敢在原州地界行凶,只怕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再看看周围的山湾密林,顾瑞霖沉声道:“拨几个人过去,收拾一下,让他们跟上一起进城。”

辛周虎饶有兴致的打趣道:“我的小将军,你是回来省亲的,过完年咱们还得回京城去呢。您这是想一个再顺道端一窝盗匪?”

他这身快长出了锈的骨头早就已经跃跃欲试,两眼盛放着光芒。

无视了顾瑞霖的愤怒,目光回顾一圈又落在了一瘸一拐没跑出多远的宋锦娘身上。

浑身狼狈相儿都遮不住的俏丽,洗干净了得是什么样儿?

美人在骨不在皮,骨子里的东西是遮不住的。

辛周虎咂嘴的神情带着几分猥琐,顾瑞霖拧紧了眉心回过头去,目光冷清又嫌弃,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

辛周虎也不在意他嫌弃的神情,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笑道:

“你这样无趣的人,定是看不懂咱们对漂亮女人的欣赏。”

顾瑞霖此刻眼里不单单是嫌弃了,更是透露出了一丝诡异和不屑。

他居然说那女人漂亮?

哪里漂亮?

浑身脏兮兮的!粗布袄子裹的跟桶似的......

那节脖颈似乎还不错......呸!

果真不能跟这位辛将军待在一起太久,心思都脏了!

顾瑞霖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转移视线,强行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大公子也是成过亲的人,怎么都不懂美人在骨不在皮囊的道理?”

“这男女之间,可不止是传宗接代那么回事儿,它还得有乐趣。”

“空有好看皮囊可不行,这女人啊,得有趣才能取悦咱们爷们儿不是?”

辛周虎不依不饶的跟着顾瑞霖唠叨,有种势要让这位大公子对男女之事融会贯通才好。

顾瑞霖想要假装听不见,可这辛周虎的大嗓门无孔不入,他即将压下去的那点邪念,又被他挑了起来。

他不明白,不过就是一节脖颈,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莫非那女人会什么邪魅之术?

他自认是个严以律己的,娶林氏之前,后院并无通房妾室,娶了林氏之后,林氏从进门汤药不断,根本无法承受房事,他的心思也不在那上头。

直到林氏养了一年多才圆房,房事对于他和林氏更像是例行公事,她为了要子嗣站稳脚跟,他为了传宗接代对侯府双亲有个交代,并无像辛将军说的那般,有什么乐趣可言。

林氏死了两年多了,他那先天不足的长子,打生下来就一直用汤药吊着,未满周岁也随林氏去了,他和林氏的目的都落了空。

他很少会想起林氏,可偏偏今日他见到这女人之后,就忍不住的做比较......

辛周虎嘴角勾出笑意,大家都是男人,谁还不了解谁?他们这位大公子只是还没开窍儿罢了。

“大公子,我说你这守节也守了两年多了,一直这么素着不难受啊?要不要哥哥给你安排安排?一个妾,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不远处的宋锦娘急切的将小童抱在怀里,顾瑞霖不自觉的蹙了眉,她都有孩子了,是有男人的。

顾瑞霖立刻冷了脸怒道:“辛将军这张嘴该好好管管,那女子是有丈夫的,如此编排一个女子,不是.....不是大丈夫所为!”

“你看你这人,我也没说让她给你做妾不是?”辛周虎不恼,反而乐了,他们大公子动心了。

能动心就好办,也不枉费他这两年的口舌。

自觉失态的顾瑞霖立刻闭上了嘴,收敛心神,任凭辛周虎再如何套话,他都不肯再说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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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只剩下了掌柜一人,除了额头上有些磕伤,并无大碍,马车还载货物损失不大,财物却被洗劫一空。

掌柜惊魂未定,老泪纵横的跪在马前,感谢几位将军的救命之恩,甚至对着宋锦娘都拜了三拜。

宋锦娘抱着受了惊吓的帧儿,看着横七竖八尸体被装上车,越发后怕,脊背绷的紧紧的。

她虽然长在市井,泼皮无赖见的多了,跟人打架打的的头破血流的时候也有,可这样惨烈的场面也是第一次见,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今日是他们母子出行几个月以来最凶险的一次,若是没有赶上两位将军回城,他们母子跟这些人也是一样的下场了。

邱老大还会不会再找到她?

她当时是真的想让邱老大死,若是被他寻到,她和之行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商队马车和她的牛车,拉慢了行军速度,队伍徐徐前进,朝着原州城的方向进发。

辛周虎这一路上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宋锦娘的身上,他看女人的眼光向来毒辣,家中小妾虽算不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也个个都是姿容姣好的清丽佳人。

他绝对不会看错,若是带回后宅去好好将养一段时日,必定是一副倾国倾城的姿容。

辛周虎趁着顾瑞霖不注意,就凑到了宋锦娘的身边去套话。

宋锦娘知道他是来套话的,只是她不明白,她这一路连脸都不敢擦拭,这位将军怎么还是注意到她了呢?

宋锦娘警惕的抱着帧儿,有一搭无一搭的搭着他的话,也小心观察着这位将军,也试探着他的用意。

这男人肆无忌惮的眼神让她厌恶,心思却是单纯的很。

他这人,也就只是面上带着几分猥琐,语言从没有任何的冒犯之处,比那些面相斯文,却只行龌龊之事,还自称君子的人好多了。

宋锦娘心里有了几分笃定,便亦真亦假,连哭带诉,凄凄楚楚的说了些自己的遭遇和来原州城的目的,一双杏眼格外的真诚坦荡。

到原州城时,到底还是没赶上时候,城门已经关闭,辛周虎提议通报守城将,再开城门,却被顾瑞霖拒绝了,既无特殊情况,又无加急令,就算他是镇远侯公子也不可不守规矩。

看着母子两人在寒风中瑟瑟相依,辛周虎那股子怜香惜玉的劲儿瞬间上头,甩手就将自己的那间房给了母子俩住,还嘱咐着驿站管事好生伺候。

转脸就屁颠屁颠的去寻顾瑞霖,顾瑞霖已经解下甲胄,赤裸着上半身。

烛火之下,古铜色的皮肤有了光泽,身高足有八尺,虎背猿腰,如苍松,又凌厉如枪。

听到有人推门而入,不急不缓的回了头,剑眉虎眼带着寒光。

“何事?”

辛周虎乐呵呵的关上门,一边说一边在桌前给自己倒茶水,三口一碗,足足喝了三碗热茶才停下。

“打听清楚了,小娘子姓江,闺名云娘,丈夫进京赶考路上病死了,新寡又受族人欺凌,无奈之下才带着三岁幼子前来原州城。虚年双十,正好的年纪,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顾瑞霖面无神情,披上长衫,打理衣裳依旧不理会他。

辛周虎见他不予理睬,放下茶碗往前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大公子,小寡妇有小寡妇的妙处,上了手便知道其中奥妙。”辛周虎朝着顾瑞霖挤眉弄眼的神秘一笑。

“小寡妇没什么背景,要是觉得她带着孩子进府不好看,那就安置在外面,若是腻了给上一笔钱财打发了就是。”

顾瑞霖带着三分嫌弃,两分不屑,五分的不以为然瞥了他一眼道:“你就能确定她跟你说的一定就是真话?”

一个女人,拖着个孩子,能走这么远的路,绝对不是个简单的,既然警惕性那么高,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将自己情况都透露出来?

“呵~大公子,真不是我辛周虎吹牛,这女人我见的多了,还没有哪个女人说谎能逃出我的火眼金睛。”辛周虎还得意洋洋的指了指自己的一双眼睛。

“嗤~”

他可不信!

“顾时,传话下去,本将军要问话。”

*

宋锦娘有了住处她也不敢大意,只做了简单的梳洗,想着那位将军恐怕还要问话,就连衣裳都没换,只拍了拍灰尘。

帧儿今日受了惊吓,又累了一场,身上暖和了就犯了困意,宋锦娘估么着等会肯定还会有人前来问话,给帧儿喂了些软烂的面条儿,哄着他睡着了。

自己也趁热吃了一碗,不得不说,这味道......真不怎么样。

这一路上她很少用客栈的餐食,大多时候都是借了人家的厨房自己做些吃的,一是沿路的客栈餐食实在不好吃,再者帧儿还小,肠胃弱,万一吃的不顺口恐怕又得闹病,她实在是赌不起。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有贵人在,也有不少兵甲,她一个女人,无亲无故,若是真有人存心,那两位将军也未必会向着她说话,还是少露面小心谨慎些好。

接到传话,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将那顶毡帽扣在了脑袋上,将巾帼包裹的头发更是遮的严严实实,劳烦伙计照看孩子,才出了门去。

“你叫江云娘?”

顾瑞霖坐在上首,卢先生站在他身侧,辛周虎坐在下首的位置上,三人都在细细审视着面前的女子,商队的那个掌柜同时被三人都忽略了。

从进屋开始,她就一直垂着脑袋,见眉不见眼,脸颊受了冻,刚刚回暖红扑扑的,鼻子嘴巴都很娇小,洗干净了这样貌也顶多算的是上乘,但也算不得什么国色天香。

辛周虎那双火眼金睛该丢回老君的炼丹炉里去了。

还穿着那身粗布袄子,带了顶毡帽,若是不知道她是个女人,恐怕第一眼瞧上去都会认为这是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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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瑞霖初八接了旨意,受封镇北侯世子,初十便启程回京谢恩去了。

临走前路过江云娘的铺子,大门还是紧闭着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辛周虎意味深长的目光在那道铺子门和顾瑞霖的身上转,甚至还笑出了声儿。

“ 世子放心,世子回来前,末将定然不会让她嫁了人。”

跟在顾瑞霖身边的卢先生,仿佛是听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回头看了一眼辛周虎,拧了拧眉。

“哼,与我何干!”顾瑞霖冷哼一声,收回了视线。

一个女人而已,他早就忘了!

辛周虎这一次并没有跟随顾瑞霖前去京城,而是要留下来辅助镇北侯剿匪。

*

送顾瑞霖出城之后,当天下午就让余氏带着自家弟弟和平乐,前来给江云娘道歉。

“表妹那日宴席上是嫂嫂我招待不周,今日才知这混不吝的东西,那日冲撞了表妹,今日带他来是给你道歉的。”

余氏对江云娘笑的温柔,转头看向余天奇就换了副凶狠的面容,拧了他一把,又把他往前拽了拽。

“对不起。”余天奇垂着脑袋,有些不情愿的道了一声。

江云娘本想摆手说不用放在心上,没成想却让余氏抢先。

“好好说!”余氏疾言厉色的又拧了他一把,恶狠狠道。

“呃......”余天奇抬起眼满是委屈的无声抗议,却被自家大姐的眼神斥退了。

恭敬的朝着江云娘拘了一礼“那日是小子酒后无状,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莫要介怀,小子给姐姐赔不是了。”

“无碍,无碍,本也没什么。”江云娘见过余氏三四次,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样威严的样子。

余氏递给江云娘一个温柔的笑意,转头又严肃的教育起弟弟。

“你江家姐姐既然原谅你了,那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但这次你得从中吸取教训。”

“你二姐的话,你得一字一句刻到心里去!听明白了没有?”

余天奇木讷的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答“听明白的,谨记于心不敢违背。”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跟你江姐姐再说几句话。”

余氏将余天奇打发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上江云娘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我家这弟弟其实是太过乖巧,那日宴席上,让他姐夫的几个下属灌多了酒,却连推辞都不知。”

“着了急居然只想到了跳墙逃跑,我和他二姐,也就是我妹妹合计了一下,得让他吃个教训,否则往后如何能继承的了家业。”

江云娘只觉震惊,这样的话,余氏居然毫无遮掩的跟她说了,余氏就真的这样信任她?

“我那妹妹白薇本也想跟来见见你的,只可惜她今日被生意上的事情绊住了脚,没法脱身了。”

“你们若是见了,必定会成为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余氏提起自家妹妹,眼里满是骄傲和温柔,热烈的云娘都难以插话。

白薇?

不是亲姐妹吗?为何不姓余?

江云娘客套了几句,将人迎到了后面屋子,两个小家伙儿一见面就玩儿到了一处,此刻正拿着小铲子,在院子里,修补雪人儿呢。

“我这地方简陋,要委屈嫂嫂了。”

江云娘这屋里的确是简陋,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只能坐在炕上,用炕桌摆放茶水。

“你这地方也挺好,屋子小了,咱们姐妹倒是更亲近了。”

余氏倒是毫不在意,褪下披风,脱鞋盘坐在了炕上。

“我这人,自小就不爱尊着什么规矩,这么多年,也多亏我家将军容着我。”

“往后没外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姐姐吧。叫嫂嫂怪隔心的。”

江云娘装了干果捧上桌,笑的眉眼都舒展开了“好,姐姐也莫要跟我客气。”

“妹妹年纪比我小几岁,心思却比我这做姐姐的更通透,咱们第一次见面,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回去想了许久。”

“我活了快三十年,从未想过脱离了母族,脱离了将军府该如何安身立命。”

“说出来都不怕妹妹笑话,我活的甚至不如我那妹妹。”

余氏到她这里似乎是敞开了话匣子,一下午絮絮叨叨的讲了许多,似乎是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跟江云娘说了一遍。

说到委屈之处,还吸吸鼻子,哽咽一两声儿。

说到精彩之处,两人又一起展颜欢笑,前仰后合。

从她们余家,说到了她外祖白家,又从辛府说道了原州城中的趣事。

直到天色暗了,翠湖再三提醒,两人才看看窗外,又看看歪倒在炕上,挤着一个被窝的康平和平乐。

“过的可真够快的,若不是怕耽误妹妹做生意,姐姐我还真想日日都来。”

平乐被抱上了马车,余氏却依依不舍的拉着云娘。

云娘拍了拍余氏的手背“那这几日姐姐空闲了就来,我这铺子要出了十五才开张,还有几日。”

“成,后日我还过来。”余氏提着裙子上了马车,挥手跟她告别。

云娘目送马车走远,脸上的笑容才垮了下来。

这世上哪有人对你无缘无故的好?

余氏今日看似对她不设防备,其实处处又都是算计。

她今日依旧是来示好的,要不然商贾家的大姑娘,就算再天真,也不会将自家的事情都摊开摆在明面上。

所以今天登门道歉是次要,主动示好才是正题。

为什么会跟她示好?

那自然是因为顾将军,哦不,现在改叫顾世子了。

只是那顾世子都已经去了京城,该是没有再将她收为外室的打算了。

难不成他还没死心?

“呼~”

天地良心,她到原州城来,并没有想跟这些权贵有什么牵扯。

可从她入了原州城那一刻,这事情似乎就不受她的控制了,扯了辛府做后盾,现在又牵出了镇北侯世子。

她现在甚至有些后悔,扯了辛府这张虎皮来做靠山,如今顾世子这张虎皮又强塞了来,她怎么能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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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的余氏,白薇也才刚刚赶到,白薇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上的装饰少之又少,一副朴素的模样,眉眼之间倒是与姐姐余氏有几分相像,只是白薇更加英气凌厉,而余氏温柔大方。

“要我说,姐姐就不该白费这趟力气,就算她真成了顾世子的女人又如何,不过就是个外室,至于让你一个将军夫人上赶着去讨好?”

“姐夫也是的,整日担心辛府日后无人照看,那余家和白家都不是人么?”

白薇今日本就是故意推脱,一个卖包子的寡妇罢了,能有多大的本事?

余氏却不以为然,挽着妹妹的手臂往内院走。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就是上赶着去讨好了?那江氏也的确是有可取之处,我很爱与她说话,你见了她就知道了。”

“姐姐这话也未免是夸大了,一个卖包子的妇人,能有什么可取之处?若真是有可取之处,至于带着幼子抛头露面卖包子?”白薇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她就是觉得姐姐这一趟委屈。

“薇薇,你这是怎么了?你从前可不会如此,你前两日不是还说,她一女子,能带着孩子在这世上艰难安身很不容易吗?”

“怎么今日就处处瞧不得了?”

余氏松开妹妹的臂弯,上下打量着白薇,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开口。

“薇薇,你......你不会还想着要入侯府的事情吧?”

白薇似是被戳中了心事,眼神闪躲又气急败坏的甩了甩衣袖“才没有,谁稀罕!”

余氏对妹妹十分了解,她越是如此,就越是心虚。

说来也不知算不是算场孽缘,顾世子在没去京城之前,母亲和祖父还健在之时,顾世子偶然救过妹妹一回,那时的妹妹也才八九岁的年纪。

等白薇伤好了之后,余家和白家准备了厚礼,带着他们姐妹上侯府大门谢过顾世子。

那之后不久,顾世子就进了京城,自此之后他们家跟侯府就再没有过什么牵扯,妹妹跟顾世子也应该是再无交集才对。

到了她十六岁出嫁那年,十四岁的妹妹第一次抗拒白姓,想尽办法希望自己能改回余姓。

谁也不知其中缘由,可身为姐姐却猜到了一二。

余家和白家本就是世交,又是生意上的伙伴,白家到了她母亲那一辈儿却只留下了一个独女,也就是她们姐妹的母亲。

余家和白家当年结亲时,就相约好了,往后第二个孩子无论男女都要随着白家姓,往后是要挑起白家生意的。

这也就意味着,她这二妹,往后只能招婿入赘,不能外嫁。

从顾世子救过妹妹之后,妹妹时常都会将世子挂在嘴边,总是想法子偷偷打听顾世子在京城的近况,甚至不惜重金想要买通侯府的婆子,好在被她及时制止。

她出嫁前夕,外祖父和母亲已经在给妹妹想看人选,大约是生了妄心,所以才抗拒白姓。

闹到了最后,妹妹也没能改变事实,哭着与海家三子定下了亲事。

海家虽然也是富户,三子却是庶出,自小没了亲娘,虽然养在正头夫人名下,却实实在在的是那位夫人的眼中钉。

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海章,只站在那里就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喜欢。

但为了白家,妹妹别无选择,因为他们两人的结合,不单单是成就一桩亲事,更是成就了两家生意上的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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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顾瑞霖做了个梦,梦里‘江云娘’一身轻纱,面颊绯红,含羞带笑的扑在了他身上,他没躲,也不想躲,任由她解了他的长衫,一双嫩滑的小手在他身上四处撩拨,白皙娇嫩的脖颈依偎在他的肩头。

他有种前所未有的美妙感觉,灼热感从心口蔓延至全身,烧的他口干舌燥,浑身难受,隐隐有了失控的征兆。

陡然惊醒,窗外一片肃静,顾瑞霖闭了闭眼,深吸了两口气起身喝了一整壶的凉茶,才降下烧心的那把火。

换下亵裤,咬牙嘟囔“她果真会邪术!”

也难怪卢先生会疑她是细作!

平复心情之后,他又觉得这想法十分荒谬,若真是细作,又怎会带着一个三岁稚子前来?

若是存心勾引,也该寻个绝色,而非样貌仅算上乘的小寡妇。

定是他太久没有舒缓过了,辛周虎今日的荤话扰了他的心智,说到底是他自己心智不坚,怨不得别人。

昨夜宋锦娘几乎一夜未眠,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今日一早她便想离去,等城门一开就进城去,却被人拦了去路。

现在进了城,商队掌柜的车队在城门口就与他们分开,而她的牛车却一直被身穿甲胄的军士牵着,丝毫没有要停下。

牛车脚程慢,那几位将军早就没了影,她这牛车除赶车的士兵,左右两边还各跟着两匹高头大马的士兵。

“劳烦军爷,停在这里就好。”

“江娘子,还没到地方儿,您坐好一会儿就到。”

士兵对她的态度都比昨天好了许多,此刻还带着一脸谄媚的笑,令她毛骨悚然。

宋锦娘十分利落的跳下了牛车,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缰绳笑着道:“怎能劳动军爷相送,我们母子找处客栈安置便可。”

士兵犯了难,辛将军可是让他们将人送到东四街去的,还嘱咐要对这位小娘子客气些,现在......

人若是没送到,他们会不会挨板子?

宋锦娘没有理会他们的为难,牵着牛车缓慢的前行,他们所说的地方,恐怕是哪位将军的后宅吧?

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她不愿,他们还能当街逼着她去不成?

两匹马三个人,看着宋锦娘的背影不知所措,商量了一下,还是得跟上去。

“江娘子,您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若是人送不到,是我们兄弟恐怕是要挨板子的。”

宋锦娘嗤笑一声,没看那士兵“那你们倒是说说,奉了谁的命,打算把我们母子送到哪里去?”

“......”

宋锦娘回眸“不能说啊?难不成你们奉的命就是强抢民女不成?”

三人连连摆手“咱们原州城内可不会有这种事情,娘子说笑了。”

宋锦娘也不在意他们说什么,找了处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客栈,也没打算赶走这三人,她没那本事赶的走。

她本就人生地不熟,有这么三个人跟着她,必定不会有人敢诓骗她。

入住客栈十分顺利,行李和老牛都有伙计帮忙安置,就连带路都是掌柜亲自带她去的,事事妥帖,比她这一路上任何一家客栈都要热情。

那两位就跟门神似的,站在她房间门口,另外一个应该是去报信了。

宋锦娘也不闲着,收拾妥帖就跟客栈掌柜打听起铺子的事情,了解了城中铺子的价位。

宋锦娘现在手中的余钱,不够买铺子,倒是够买上一两间房产,可她不能只有这一两间房,还得有足够支撑他们娘俩的营生。

租赁合适的铺面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客栈掌柜应下了,让她只管等消息。

夜里雪停了,月光撒在原州城,一片片屋顶,白的发光。

帧儿喝了一碗安神汤药,沉沉的睡在了宋锦娘的怀里,宋锦娘却迟迟睡不着。

从回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分不清,过去和现在,常常一闭眼,就是曾经的苦楚和无尽的痛,原以为远走他乡,入了原州城就能安定且安心。

盗匪邱老大没死,那位辛将军又虎视眈眈,她的一颗心是怎么也安宁不了的。

她现在只能盼着镇北军能尽快将邱老大那一伙盗匪剿灭了,在邱老大未伏诛之前,他们母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原州城。

看着熟睡的儿子,宋锦娘呆呆的望向窗外,她想宋城了。

她是宋城养大的,宋城却从来不让她叫他父亲,后来她执意要叫,宋城也拿她没了办法,也只能默认了父亲这个称呼。

其实宋城留给她的银钱远不止这些,从她记事起,他们父女就经营着一家包子铺,有些余钱宋城就会去买土地,多有就多买,少有就少买,就那么一年一年攒着。

总说等他死了,她什么也不用干,只管收地租养活自己就好。

后来大概是觉得包子铺挣钱买地太慢,宋城在城中又开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可事实上,客栈的餐食要比住宿更火热。

宋城做的菜肴真的很好吃,但他不肯收徒,又不肯将生意做大,到他死的时候,也只买了十五亩的田地。

她接手客栈之后,生意虽然不如宋城在时那般火爆,却也能让她活的富裕。

再后来,她遇到了萧景然,他是饿晕在她店铺门前的。

她那时也只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萧景然英俊,又有些文采,说话有礼,做事有寸,她又哪里能不喜欢?

原本她以为,萧景然只是个落榜的书生,带着病重的母亲,前来投亲。

亲戚搬了家,他们母子又没了盘缠,才流落到了街头。

她收留了他们母子,给他母亲治病,招他为婿,供他读书,可他从头至尾,没跟她说过一句实话!

成婚一年,儿子出生,萧母去世,她陪着萧景然一同悲喜,陪他一道沉寂。

守孝一年之后,他说要上京赶考,她更是将家中所有的现银拿出来,甚至还典当了五亩良田,给他做盘缠。

现在想想看,她都想笑话自己,那时她的心思也并不单纯,至少在进京之前都还一直抱着要做官太太的美梦。

后来呢?

他说他会倾尽全力给他们母子最好的,可那有什么用?

拜过天地下过聘书的妻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孩子也成了受人唾弃的私生子,她们母子被困在那处庄子上,只能依附着他而活。

萧景然从不对她吝啬珠宝银钱,被他养在庄子上的三年,他是真的金娇玉贵的将她养着,可他从未问过,那些是不是她宋锦娘想要的。

金银细软,宝珠碧玉如同一梦黄粱,看似美不胜收实则,是一场她逃不出,受不住的噩梦!

宋锦娘的思绪飘的远,手掌也忍不住握成了拳头,眼眶还是忍不住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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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周虎得了消息之后,脸上的笑意更加肆无忌惮了,并没有责罚任何人,回头看到自家屋里的娇妻美妾,神情一顿。

打头的余氏一双丹凤眼中流露出了失落,语气极酸的打趣道:“将军一走两年,也不说惦记咱们姐妹,这可倒好,一回来就要纳新人了呢!”

辛周虎连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的事儿!答应过你们,生了儿子就不再纳妾,本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做到的。”

余氏疑惑:“那将军为何还想要将人安排在外面?”

众美妾都点头,表示好奇。

“那还不是......想帮兄弟牵线搭桥,谁知还真碰到个宁折不弯的。”

辛周虎呵呵笑了两声,目光在屋里巡视了一圈。

“哎?儿子呢?”

辛周虎岔开话题,用宝贝儿子让屋里的女人们都动了起来。

第二日晨起,街上少有行人,一夜过去,昨日化开的雪水又凝成了冰,厚底的布鞋踩上去都打滑。

“江娘子,这一大早的天寒地冻,若是有什么差事,还是咱们兄弟替您去跑一趟吧。”

“呦,两位兄弟还没回呢?”昨天夜里就不见了这两位,她还以为是回去交差去了,原来是被掌柜请到这厅堂里安置了。

宋锦娘眼珠一转,立刻将手里的十来个铜板放在了桌上。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二位兄弟帮我们母子买上两碗素面,多的银钱就当是请两位兄弟喝茶了。”

两人出去了一人,另一个依旧守在店里,宋锦娘不以为意,泰然自若的坐在了厅堂里。

既然人还守着,那便是没死心,今日必定有人来当说客。

也说不定能能顺便将户籍的事情解决了,她手上的户籍单子和路引都是假的,在城门处还能糊弄人,到了衙门未必能用得。

从前的户籍单子也不能用,萧景然现在恐怕已经接受了齐国公府,若是真用了原来的户籍,万一真被他寻来了倒是麻烦事。

虽说事情是她占理,可她毕竟是无权无势的白丁,没人庇护,萧景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母子的,她若真与萧景然对上几乎是没有胜算的。

刚过了午时,辛周虎果真来了。

未穿甲胄,寻常的长袍,比昨日整齐了不少,须眉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宋锦娘见他进了客栈,杏眼微眯,心道来的是他,那就好办了。

立刻抱起帧儿,拿起包裹往外走。

“既然将军来了,那我是不是能出趟门了?”

“啊?哎?谁不让我妹子出门了?”辛周虎恶狠狠的扫了一眼值守的两人,两人支吾着,谁也不敢说话。

宋锦娘并不理会他们,心如擂鼓的继续大步往外走。

“妹子,妹子,慢些!有什么事情让这两个小兔崽子去办,何苦带着侄子辛苦一趟。”

辛周虎转脸的功夫,宋锦娘已经到了街上。

她早打听好了衙门的方向,一路快步疾行,就连辛周虎也得跨着大步才能跟得上。

宋锦娘:“这事情恐怕两位小兄弟办不得。”

“啧~”这小娘子是不是太小瞧他辛周虎了?

堂堂五品先锋将军,这原州城里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了的?

衙门主簿见到辛周虎,连忙放下手中的笔杆子,提着长袍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将军今日怎么得空到衙门里来?若是有什么事情,知会一声便是。”

辛周虎挺了挺腰板,眼神扫向宋锦娘道:“是我这妹子要办事。”

宋锦娘客客气气展笑道:“主簿大人,民妇来时,路遇盗匪失了籍册,民妇是想问问可有补救之法?”

主簿的目光从辛周虎身上转移到宋锦娘和怀里的娃娃身上,眼神变了又变,透着些许古怪,不过很快掩饰了过去。

“要什么补救之法?重新落户不就好了。”辛周虎见宋锦娘对小小主簿如此客气,登时横起了眉,怒视主簿。

“是是是,不知这籍帐上如何写?是来投亲还是落户?”

辛周虎:“投亲!”

宋锦娘:“落户!”

主簿会意,问了宋锦娘的房产情况,得知宋锦娘此时还居无定所,便登记了投亲。

“不知江娘子原籍为军籍,还是良籍?”

辛家一门都是军籍,亲戚中最次也该是个良籍。

宋锦娘如实回答:“是商籍......”

辛周虎不耐道:“写什么商籍,既是投入了我家门,那便是军籍。”

靖国建国之后,剔除了从前的三六九等之分,分而简之。等级分别为贵籍、军籍,、良籍、商籍、奴籍、贱籍。

虽说商籍不算最下等户籍,却在人们心里还是下九流的地位,容易被人看轻。

主簿见两人意见不统一,笑眯眯的对辛周虎道:“将军,您这位表妹新寡,又只有一子,依学生看还是入良籍更为妥当。”

辛周虎想了想,也明白了主簿的用意。

若是军籍,往后家中无壮丁,这娃也就只有从军一条路了,人在边关,这军籍并没有什么好处。

良籍就良籍吧,也不算太差。

宋锦娘只缴纳了几十个大钱的赋税,就将籍册拿到了手,从今往后她就不再是宋锦娘而是新寡的江云娘,她的儿子不再是萧家儿郎,而是随她姓名为宋康平。

户籍也从原来的商籍转为了良籍,从前宋城为了从商籍转为良籍,没少想办法,只可惜到他离世前也没能将她转为良籍。

她有了良籍,往后开铺子做营生,也跟从前的商籍完全不一样了,能省去不少的麻烦,康平也不会因为商籍被人看轻。

江云娘再看辛周虎的时候,脸色都好了不少。

这人若是真有不良之心,完全可以在入籍这件事情上,与她谈条件,可他并没有为难她,甚至全力帮她落了户。

看样子是她误会了辛将军,昨日她还以为是辛将军想要纳她入后院。

至于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卖她这个人情,也能经得起推敲,她这副样貌很惹人眼,他若是帮他的同僚或是下属来做媒。

既然不是想纳她入后院,那就好商量,辛将军这个靠山,她也不能放过,毕竟她一个弱女子,想要在原州城中立住脚,有靠山和没靠山是两码事。

扯虎皮做大旗的事情,宋城以前没少做,她也不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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