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漠然地看着他们也不辩解:“我不会道歉,你们带她离开吧。”
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若若的日子已经够苦的了,你出生起就是尊贵的公主殿下,为什么非要为难一个没经过世面的小姑娘?”
景珩也说:“若若年纪小,你应该多让让她!”
我看着满地的碎片,第一次不知该说些什么。
索性说点自己想说的。
我扯了扯嘴角,讥讽道。
“林若在人间的寿命比咱们三个加起来都要长,她年纪小?”
“一个判生死的阎王,一个判轮回的轮转王,竟然都像失了心智一样被她迷惑,不觉得可笑吗?”
“我真后悔,为了两个瞎子留在地府二十年。”
景珩和楚昱清脸色一变。
景珩怒极反笑。
“扶虞,是不是我们对你太好了,你竟然什么话都敢说!”
我浑身一颤,只听他漠然下令:“赐孤魂扶虞,杖刑一百!”
原来,我可以是他们捧在心尖上宠的宝贝,也可以是地府中的孤魂野鬼。
几个青面獠牙的小鬼从黑暗里钻了出来,将我押往阎罗殿行刑。
这不是普通的杖刑,而是“灭魂杖”,每杖都近乎能击碎我的魂魄,让我感受到濒死的痛苦。
偏偏那些行刑小鬼又把火候掌控的很好,让我魂魄不灭,苟延残喘。
而林若就坐在他们二人中间,笑意吟吟的看着我被抽打的鲜血淋漓。
等我受完刑,森严的阎罗殿已人去殿空。
楚昱清则亲自下了令,让我独自一人从阎罗殿回去。
荒野路上有无数幽魂厉鬼游荡,它们看见我,纷纷扑上来啃食我的魂魄。
虚弱的我无力反抗,魂魄不断削弱。
疼痛传来,我流了满脸的冷汗。
不仅是疼的,也是吓的。
这条荒野路太黑了,我腿软到几乎站立不住。
而往日不算太长的路,此时就像是被人施了术法,变得无穷无尽。
我跌跌撞撞走着,却好似永远走不到尽头。
3其实我从前不怕黑的。
可为了救景珩和楚昱清两个人的命,我被敌军劫持关在地牢之中。
地牢里,黑暗潮湿。
从此,我不仅怕黑,膝盖也总会时不时的疼痛。
如今走在漆黑一片的荒野路上,我宁肯死在这里......而楚昱清也明知我怕黑,他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为林若出气而已。
阴风越来越猛,我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住。
我苦笑一声,却被满怀恶意的小鬼绊了腿,整个人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下一瞬,有人朝我伸出了手。
是楚昱清。
见我迟迟没有动作,不耐烦的楚昱清直接使了法术,牵引我的魂魄离去。
刚被打了一百灭魂杖,我的身体极其脆弱,被他强大的法力拉扯,那一刻我仿佛魂飞魄散。
“啊……”我发出了痛苦凄厉的惨叫。
楚昱清却丝毫不在意。
进入轮转殿时,楚昱清赐我一道沉重的枷锁。
他意在羞辱我。
法力牵引下,我身不由主飘入轮转殿,戴着枷锁重重跪在殿前。
也看到了坐在上方的景珩和林若。
所有人都知道,轮转王和阎罗王讨好我数十年,恨不得将命都给我。
可如今,他们却一同被林若迷了心智。
时隔数十年,景珩和楚昱清凭借生前的赫赫战功在地府中封王。
而错过投胎时辰的我,就成了孤魂野鬼。
没人记得,为了他们的赫赫战功,我付出了什么。
此刻,属于阎罗王的威压释放开来。
景珩看到我,皱起眉头,语气不满。
“扶虞,你知错了吗?”
一百杖的灭魂杖,让我几乎说不出来话。
我平静的跪了下去,声音沙哑:“扶虞知错。”
在我没看到的地方,景珩和楚昱清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大概想不到,一向骄傲恣意的扶虞公主,也有低头认错的那一天。
可现在,我下意识的捂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痛到颤抖。
我在人间为救他们二人而受的屈辱,不足现在的万分之一。
可惜这些事,景珩和楚昱清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而现在我只要忍下这些屈辱,走进往生门,新生便开始了。
所以只是跪下认错而已,有什么不能忍的?
楚昱清有些不可置信的举起酒杯,故作镇静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跳个舞给若若赔罪吧。”
林若此时俏皮的眨眨眼睛,声音清脆:“可以吗?
我好想看扶虞姐姐的舞!”
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不住的撒娇道。
“听说扶虞姐姐在周国一舞动京城,不知多少王公贵族想讨姐姐入府伺候呢!”
“扶虞姐姐,拜托了,我真的很想看!”
此时,地上阴凉,跪久了之后膝盖便传来刺骨的疼痛。
更让我感到屈辱的,是不堪的过往被她提起。
我缓缓抬眼。
景珩宠溺的看了林若一眼,再望向我时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说,“既然若若想看,你就跳吧,也不是什么难事。”
“扶虞,再让本王生气,后果你知道的。”
于是我恭恭敬敬的低下了头。
“扶虞遵命。”
裙摆扬起,步步生莲。
直到我力竭晕倒的那一刻,他们二人的目光都从未落在我身上一秒。
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我只有一个念头。
“这支舞,就当买断我们的情分。”
二十年的相知相伴,从此,最好生生不见。
4我被看守往生门的小吏送回了住处。
在漆黑冰冷的殿内住了七日。
最后一天的时候,我一把火烧光他们曾经送给我的东西。
然后去了往生门。
我刚走进往生门附近,身后便响起了景珩嘲讽的声音。
“扶虞,别再装模作样,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了。”
“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你早就错过投胎的机会了,现在进入往生,没准投胎做了畜生。”
我心中长叹。
是啊,我从前太傻,为了两个不值得的人,做了许多错事。
为了救他们而自毁人生,是一件。
为了在地府中陪伴他们而错过投胎机会,又是一件。
我看向不远处,正小心翼翼蒙着林若的眼睛,生怕吓到她的楚昱清,淡然一笑。
“做什么都好,我只是不想再做扶虞了。”
下一瞬,我跳进往生门中,自毁记忆,前往轮回。
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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